将过春节,矿上放假。
焦起周想起新婚的妻子,归心似箭,买了些点心、饼干之类的小食品,匆匆往家赶。好几个月不见,他发现武桂兰面容倦怠,眼圈发黑,知道她为学医付出了艰辛,疼爱地责备道 :
“你要当心身子,不要熬太多的夜,你的身体底子差,病倒怎么办 ? 我又不在你跟前。”
武桂兰说 :
“ 我老爱晚间看书,一钻进去,就把时间忘了。只要能学个好医生,即使大病几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!”
焦起周紧皱眉头,还想批评几句,武桂兰亲昵地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:
“算了算了,还有完没完啦,我又不是小孩子。待会我让你看样东西,保准你会高兴。”
焦起周擦把脸,吃过饭,尚未坐稳,便问 :
“桂兰,你不是说让我看样东西么,到底是啥,快拿出来让我瞧瞧。
武桂兰小心翼翼地从板箱里拿出一叠黄得如同烤烟叶似的纸,送到焦起周面前。
“哦,全是药方,哪里找来的 ?”
武桂兰说 :
“我从家里翻出来的,我爷爷以前喜欢收集验方,如今我跟你学医我爹把它拿出来给我,说不定会有咱们用得着的东西。”
焦起周信手翻了翻,全都是稀奇古怪的手抄药方,有治女人善妒的,上写 :取本妇月经布包哈蟆一只, 离茅厕一尺远埋之,即不妒也。
有治女人产后舌出不收,上写 :
一妇产后舌出不收,百治不效,后用朱砂点其舌,令作产儿之状,用人扶住,一人悄悄在窗外,将大瓦器掷地打碎,妇闻响声而惊,舌即收入。
有治鼻中生长毛的,上写 :
鼻中生毛,昼夜可长一二尺,渐粗如绳,痛不可忍,此食牛、羊血过多所致,用丹砂、乳香等分为丸,服十粒毛自落。
又方 : 猪毛焙存性,研末吹入鼻中即愈,如食牛羊血过多者,或加牛、羊毛亦可。
另外,还有治舌忽缩入、食茶成癖、小便出粪大便出尿、鼻大如拳疼痛欲死等数十个验方。
焦起周点点头,又摇摇头,禁不住哑然失笑。药方所说之病,有的他遇到过,有的没遇到过,究竟其治疗方法有多大的可信度,他不敢贸然下结论
,或许十分管用,或许凭空臆想而已。
武桂兰提醒焦起周:
“我着重让你看的在最后一页,你鉴别一下,那个方子是否很宝贵。”
焦起周迅速翻到最后一页,没有先看方子上开了多少味药,而是把目光停留在纸最上方写的几行小字,轻声念道 :
治痨奇方
切勿外传。
只传媳妇,
不传女儿。
焦起周从头到尾把药方仔细看了一遍,边看边想。
看毕忍不住拍案叫好,喜形于色。
焦起周问 :
“这张药方你还让什么人看过 ?”
武桂兰说 :
“没有,一个也没有,我见上头写得那么神秘,没敢声张,悄悄压了下来。我家没人懂这个,教他们都教不会。”
“你爷爷不是个医生么 ?”
“谁知道,反正我没见过他。他死的很早。隐隐约约听我爹说过爷爷会治稀屎痨。当时村里有两个年轻人打赌,比谁胆大。有个人说,我胆大,啥都不怕。那一个人说,你胆大敢往死人嘴里灌米汤吗?这个说,敢 ! 那人说,啥地方啥地方刚死了个人,还没埋,你敢往他嘴里灌米汤就是好样的。这人一听真灌,先害了怕,但当着人又丢不下面子,横下心说, 去就去。晚上,这人去灌米汤,腿吓得乱哆嗦,摸到放死人的地方,找见嘴,往里头灌米汤。灌一口,死人巴吱巴吱喝一口,米汤灌完了,死人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: 我还想喝。这个人大叫有鬼,扔下碗扭头就跑。死人爬起来追,高声喊 : 伙计,是我是我 ! 跑的人吓破了胆,边跑边说 : 我知道是你,我知道是你 ! 原来装死人的正是打赌的那个人,他抄近道,把死人放到一边,他在那里充死人。灌米汤的人跑一路拉一路稀屎,回到家拉稀不止,害上民间常说的是稀屎痨,求了多少医生治不好,后来是我爷爷治好的。”
焦起周嘻嘻一笑 :
“看不出来,你还有讲故事的天才。胆小鬼呢,他还在吗 ?”
“ 死了。他的稀屎痨冶好了,后来死于别的病。”
“真可惜,不然,我们可以问问这个人当时治病的情况”
“就是。”
焦起周低声说 :
“我可以告诉你,这是个非常珍贵的药方。说不准将来你我吃饭全指望它了。这几年行医,我悟出一条道理,必须专一行,有自己的拿手好戏,在社会上才叫得响,只能治感冒发烧的医生永远吃不开。自从你治病的那会儿起,我就考虑过这码事,或外科,或内科,或传染病,精通一门就行。
这个治痨药方拿到手,我们就如虎添翼了,真是天遂人愿哪 !”
兴奋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,武桂兰立时高兴得嚷嚷说 :
“你说的是真的 ? 它真有那么大的作用 ?”
焦起周肯定回答了她。
武桂兰说 :
“那咱们搞一次试验,看成不成吧 ?”
焦起周拍手道 :
“咱俩算想到一块儿去了 !”
这一晚,俩人激动得谁也没睡实在,天没放亮,就爬起来照方寻药去了。(作者:杜峻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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